我山上的老家冬天都會下霜,還可遠望合歡山上的皚皚白雪,祖母每天都拿一個鐵製的「火籠」裝木炭取暖,我沒事就依偎在她身邊驅寒,那是個多麼溫馨的畫面啊~~~
祖母實在節儉,小時候常吃她親手調製的「烤老鼠」,當然不是用毒藥毒死的,而是用捕鼠器抓到的,她將老鼠用開水燙了一遍,然後從頭部把整塊皮毛剝下,再把內臟取出,最後放在 鐵絲網上烘烤,加上佐料,那種味道現在想起來都直流口水,美極了。
祖母的身子是練出來的硬朗,很少病痛,牙齒尤其結實,我們吃甚麼她跟著吃甚麼,小時候還看過她咬醬油瓶蓋,到了八十幾歲她的牙齒已掉了差不多了,也還能用 牙齦吃花生之類的硬東西,感覺裡祖母的身體一直不錯,我上了小學以後一直是早出晚歸,加上課業的壓力,無形中和祖母疏遠了,高中以後在外地住校,更無法長 時間陪她,偶爾放假回家,給她帶點零食,就能使她高興了老半天,聽媽媽説每次吃飯時祖母總是想到我,怕我在外沒得吃好的,有時説著説著眼淚就不禁奪眶而 出‧‧‧
我剛踏出校門任教那年,祖母身體日漸不適,過了九十三歲生日以後,行動就不太方便,每年寒暑假回去我都盡量找時間陪她,三餐也都拿到房間一口一口的餵她 吃,這時她的神智已不太清楚,有時我獨自陪她聊天時,她會突然很驚慌的跟我嚷著:「妳後面有一個女人,小心不要壓到她!其實我回過頭去根本沒看到甚麼,那 時我們都知道祖母無法再跟我們長久的生活在一起了。
那天爸爸打電話來告知祖母逝世的消息,我雖然心理準備著這天的到來,但還是忍不住痛哭失聲,當時她享年九十五歲,在家鄉算很長壽了,但我一直相信她會活到一百的。
失去祖母,我鶩地從以前的白日夢中驚醒,陰陽廻隔,一切都那麼不可思議,每次回去看到祖母的遺物一件件擺在我們一直相偎相依的房間,還有擺放我們祖孫衣物的櫥櫃,眼淚就 不聽使喚的掉下來,矇矓中彷彿又聽到祖母的小腳忙忙碌碌地走來走去的聲音以及看到那一老一少相互扶持、照顧著,猛然間我不自禁的喚她:「阿媽!阿媽!」覺 得她正向我走來,傾刻間卻又揮揮衣袖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