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分類:回憶過往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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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一百多年前,我的祖先移民到日月潭畔的德化社定居,當時對岸﹝現在的文武廟下方﹞是一大片梯田,祖先們必須每天划著獨木舟到對面種稻米及雜糧,家裡的用水也必須用竹竿從山上沿路引到家中,因為附近也住了很多原住民﹝也就是現在的邵族,以前都叫他們【番仔】﹞,常常半夜會跑出來偷水,直接在半途攔截,將竹竿改道,引流到他們家,所以必須由家族各房的男人輪流在半夜出來巡邏,聽說我的一位叔公祖,就在半夜巡視時被﹝生番﹞殺死,還被砍下頭顱,提回去祭祖,真是恐怖至極。後來就花錢請了一位﹝番婆﹞在半夜沿途唱﹝番仔歌﹞,讓那些砍人頭的﹝番仔﹞以為是自己人,才免於一死。﹝註:當時漢人都稱山上的原住民為「生番」,平地的原住民為「熟番」﹞。


      到了日據時代,日本人在霧社的碧湖水庫建了一座引水涵洞通到日月潭,聽說涵管大到可容納二輛卡車同時並行,我的一位二舅公就因被徵調去建水庫,才免於遠征去南洋與美軍作戰。﹝二次大戰時很多臺灣人被強迫徵調去南洋,大都戰死在當地。﹞


      水庫涵洞建好之後,日本人叫來一些死刑犯到涵洞中,下令他們先跑十分鐘,接著開閘門放水,如果能跑贏水的速度,他就浴火重生,否則只能葬身水中,直接被沖入日月潭底。這些都是二舅公親眼目睹,回來轉述的。


       自從涵洞建好之後,霧社碧湖水庫的水就直接瀉至日月潭,使得潭面水位上升,祖先的梯田全都不見了,祖先們無地可種,只好移居到平地過活,所幸「天無絕人之路」我們這些後代子孫也都能各司其職,順利平安的繁衍至今,不過想到祖先的蓽路藍縷,那些心力交瘁的每一步腳印,真是令人心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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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國八十七年七月十二日,剛放暑假的第二個週日,突然傳來四位好友發生車禍的惡耗,在難以置信的情況下趕到醫院,竟是在太平間見月麗的最後一面,而轉送榮總急診的文玲陷入深度昏迷,不能言語,乍見她在呼吸器協助下一口一口艱難的吸著氣,我生平第一次痛似五臟俱碎。而在與生命搏鬥數天後,她仍然拋下一切走了,看到她安詳而美麗的遺容,我的靈魂頓時像失去了最深沈的依估,一時找不到歸宿。


      往日文玲那自信的神情及宜人的笑容不斷的浮現在我的腦海裡,一次復一次,那種熟悉親近的感覺就好像昨天才跟她見面似的,文玲是我們這群死黨裡最愛漂亮的一個,連臉上有一小斑點她都無法忍受,必須去之而後快,﹝也因為她有這個條件﹞纖細高挑的身材及迷人的臉蛋,總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尤其她的聲音讓人百聽不厭﹝同事常笑稱她是ㄋㄞ、ㄋㄞ一族﹞,連女人聽了都想多看一眼,她對學生,對同事更是盡心盡力、無怨無悔的付出,這麼完美的老師竟然連上帝都要妒嫉。


      至於月麗,更不用説了,任何芝麻綠豆的小事我們都會賴上她,常常下課休息時間她都會準備小點心及冷熱飲等著,使我們沒事就會不由自主的走到她那兒,那麼好的兩位至友,竟然因為一場車禍就消失了,所以我至今一直無法面對現實,彷彿那年學期結束時和她們握別的體溫還停在手心,和她們談話的聲音仍言猶在耳,怎就突然不見了?突然消失在那炎夏裡乾燥焚人的空氣中,她們那時都才三十幾歲啊!


      每想到此,我就印證了俗話說的:「紅顏薄命」四個字,唉!我怎麼老是憶起那個暑假,那段悲慘的情事呢?罷了!罷了!也許她們此刻正在雲端上嘻笑、享福呢?就像天上的星星,妳雖不常看見它們,但妳知道它們永遠都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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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婚後連續生下我們六個兄弟姊妹,我因排行老大,所以就肩負起照顧弟妹之責,時常背了一個小的,牽了一個大的還能和玩伴嘻鬧一整天,背部的衣服也常被大弟尿濕了一大片而不以為苦,任其濕了又乾,乾了又濕,父親除了照顧店裡的生意外,還得下田耕作,上山造林和挖竹筍,印象最深刻的是母親正懷二弟時,也得頂著大肚子到山上去採茶,因為彎不下去,只好跪在地上採,而當時的我卻只會和大妹在旁比賽捉青蛙,任母親一人汗流浹背的工作著,如今想來真令人心酸。


      父母親胼手胝足的苦心經營這個家園,如今不但擁有大片產業,父親並連任五屆公賣局煙酒配銷處主任﹝當時就像選議員般的競爭﹞,我們六個小孩也分別受了良好的教育,在我考上北市女師要離鄉的前夕父親對我説:「妳要全心全意唸書,吃住不要太節省,就是爸爸戒菸戒酒或賣掉田園我也要讓妳們受最好的教育。」説著説著我早已淚眼模糊,想起要離開慈祥的雙親,我真是不忍又不忍。


      畢業後我一直在北部執教,只能在寒暑假回去探望兩位老人家,不過每天腦海裡總會不時的浮現出家鄉的景物,童年的奔馳,忠厚老實的鄉人,也記不清有多少個夜晚,冷汗濕透的從夢中醒來,夢裡盡是父親年輕時所受的苦難及對子女無止境的呵護,我不知該如何才能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於萬一,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很不幸的父親已在十多年前因肝癌過世,我們只能從泛黃的照片中看到父親的英姿以及回憶他一輩子不向命運低頭,一步一步的從谷底往上爬的意志,他那種堅忍不拔的精神,一直是我最崇拜及尊敬的,我現在才體會出:人只要能活著就是一種幸福,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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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去南太平洋作戰後就像斷了線的風箏,家人一直沒辦法得到他的消息,經過了五、六年祖父母早已不再期望父親的歸來,伯父及姑媽也都分別成家,他們對於父親的印象日漸模糊。民國三十四年九月臺灣因抗戰勝利及日軍無條件投降而光復,舉國歡欣,大家為脫離長期在日本壓迫統治下受苦的臺灣同胞能重回祖國的懷抱而慶祝,亦幾乎在同時父親突然由海外歸來,回到了家鄉,使全家人感到驚喜,大家見了面都高興的掉下眼淚,祖母更是哭得死去活來。


      翌年,父親憑媒妁之言和同鄉的母親結了婚﹝此張照片是父親和祖母及姑媽的合照﹞,婚後夫妻倆帶著幾件簡陋的傢俱到鄉間唯一的鬧街租了間店面做起雜貨生意,當時交通極為不便,父親總是長途跋涉崎嶇的山路到外邊批購大量的日常用品,背回鄉下出售而賺取微薄的利潤,由於父母待人誠懇,尤其他們的好客更為鄉民所樂道,如有過路人向他討杯水喝,拿出來的必是芳香四溢的濃茶,再送人滿懷的土產和溫情,也因此生意日漸興隆,運回來的貨物不消數日就已售罄,父親也就在當時一點一滴的累積一些家產。﹝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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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當日本兵的照片﹝日本名字叫葉山光弘﹞


      記得還在臺北唸書時,每年放暑假前幾天父親都會來信要我學期結束就趕快回家,説母親已準備好多補品,還有她自己養的幾隻老土雞,要利用二個月的假期替我滋養瘦弱的身體,每次看完信我都禁不住滿筐淚水,也會想起父親坎坷的一生,以及他對子女那種無止境的愛‧‧‧


      我的老家在日月潭畔一個偏遠的小村中,祖父母繼承老祖先留下的一點貧瘠土地維生,那時臺灣尚未光復,祖母又連續生下七個子女,生活之清苦可想而知,每餐總是以蕃薯籤果腹,父親還在襁褓時,祖母就背著他上山砍柴、下田耕作,經常放任他在田埂上爬行,肚子餓了隨便抓了泥土或雜草就往嘴裡塞,有時跌得頭破血流,甚至膝蓋磨破皮更是常有的事,直到十二歲時伯父去替人作長工,賺取微薄的薪資才得以讓父親出外求學,讀書期間每天都赤腳上下學,身上穿的是麵粉袋縫製的衣服,中午的便當也盡是蕃薯及蘿蔔乾之類的東西,畢業後考上日本人創立的師範學校就讀。


      師範畢業後回到家鄉教學,本以為因此可稍微改善家人的生活,無奈天不從人願,那時正逢二次大戰期間,日本到處強徵自願兵,凡是身體強壯的青年都難逃厄運,父親也不例外,返鄉執教不及二載,就被調往日本某基地受訓,一年後全副武裝的前往東南亞及南太平洋與美軍作戰,那段期間真可謂是父親一生中最艱苦的日子,他們的足跡踏遍南洋各蠻荒小島,時常連續行軍數月,腳部的水泡磨破了又長新的,甚至邊走邊淌血,很多時候部隊斷了糧,他們還得自己四處去抓青蛙、蛇以及各種野生動物來填飽肚子,很多人就是在那時患了瘧疾而死‧‧‧﹝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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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踏出校門沒多久就和外子結婚,本想等過一些時間才要個孩子,無奈公婆早已過了含飴弄孫之年,迫切的希望看到孫兒的來臨,所以我們並沒有響應家計人員的「三年計劃」而在次年就產下一女。


      女兒剛生下來就長了牙齒,這可把我和家人嚇壞了,每次到了餵奶時間我的病房總是擠滿了人,他們好奇的想目睹剛出生的嬰兒長牙齒是啥樣子,使我感到非常困擾,只好提前辦理出院,回家後孩子每次吸奶時因舌頭太嫩經常碰到牙齒最後竟發炎而致破裂,在無法吸吮的情況下,我只好每隔二小時就灌她一次奶,由於傷口嚴重她經常整夜哭鬧得使我們無法閤眼,而令人頭疼的是「夏季熱」的疾病又接踵而來,她的體溫每天都在三十八度以上,我只得遵照醫生的吩咐每天陪她待在冷氣房裏,一個禮拜後體溫總算恢復正常,但是舌頭傷口卻日益嚴重,最後不得不抱著她去「拔牙」,好可憐!尚未滿月呢!


      日子飛快的逝去,女兒也日漸茁壯,她長得濃眉大眼,尤其睫毛又長又翹,有次帶她去看醫生,那位風趣的大夫還特地用火祡棒放在睫毛上看看是否會掉下來?結果她眼睛眨呀眨的,火柴棒扔留在上面。


      由於公婆老來得孫女,家父母也是第一次當外公外婆,所以她成了兩家的開心果,公公沒事就帶她上街溜躂,把她慣得家裡都呆不住,即使嚴冬亦然,有時天氣凍得令人直發抖公公就把寧兒藏在大衣裏只讓小頭伸出來,她更是樂此不疲,祖孫倆人有時甚至搭一二個小時的火車到鄉下去看歌仔戲,真令人眼紅!


      二年後我又添了一個男孩,二嫂也連續生了二個小男生,使得寧兒成了外子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婆婆也沒女兒﹞,三個弟弟在她的指揮控制下個個言聽計從,每次都扮演老師或媽媽的腳色,小腦袋所出的點子也多得令人啼笑皆非,從小學到研究所一直都不用父母擔心,所謂「有女萬事足」大概就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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